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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的殉情传统与宛州人口贩卖问题

补档。

可能是LP的附录或者边栏一类的东西吧……

本文约2500字，约需阅读时间6分钟。

联动：越女 

楚卫都城清江里的“南市”，作为整个楚卫、乃至整个宛州最大的市场之一，已因其无所不包的特质享誉数百年之久。虽然各类游记都曾详尽地描述过此处的规模之盛、品类之丰，其繁华程度却仍是未曾到访者无法想象的。在此我们将不会花费篇幅再一次向读者们详述它的神奇，诸如鲛绡、人发、河洛精制的武器，又或者羽人贵族的泪瓶和只开一瞬的名花之类的小东西，在这里只算是家常便饭。对于宛州的豪富而言，当这些来自九州各地的珍奇都变得唾手可得，那么就只剩活物可以成为他们权势的最佳装饰品。驯养珍禽异兽即是其中一种类型，在宛州俯拾皆是的关于财富的传言之中，有许多都能证明富豪们的这一嗜好，譬如淮安的某位公子用美玉喂养他心爱的一种奇鱼，最终竟使得一座矿山挖空的故事；又譬如流传极广的关于一位年轻富商捕猎“大风”的故事。而在此之外的另一种装饰无疑是人。一些家族招募河洛和人族的巧匠，专为他们制作各类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精妙之物。另一些宛州富商的宅邸则以蓄养绝色的羽姬和魅女而成名。在特定的时间段，越州和晋北的女子（甚至男子），或者来自远洋的女性鲛人，都有可能为了满足各类人群猎奇尝鲜的需求被贩入宛州，而清江里南市的地下市场，则更是最大的贩卖集散地之一。

  

在这些被贩卖的人口中，又无疑以女性越人数量最为众多。越人女子以其妖娆的容色而闻名，也因此遭到了劫掠。宛州文人们称道的“倚娇泛舟”，多半就有着越女的身影。宛州与越州在地理上相隔不远，只是北邙、雷眼两座壮伟山脉将它们分作了人们眼中天生的富贵乡与蛮荒地。胤初，被屠城的清江里逐渐恢复元气，一些“嗅觉敏锐”的人贩发现商机，逐渐造就了这条特殊的地下产业链。他们带着从雷中平原和北邙、雷眼山地拐带或强抢来的各寨女子和孩童翻越北邙山或雷眼山，再顺着庞大的建水水系将她们输送至宛州各城乃至中州。宛州的青楼中常常可见甚至不通华文的越女。由于一部分越女往往在途中逃逸或死亡，人贩子劫掠的人口数量基本都超过了他们在宛州与牙人议定的人口数量。

  

到了胤朝前中期，针对越人的人口贩卖甚至已经被官方默许。离国的主人往往为越人的野蛮头痛不已，虽然他们使用收买的方式获得了各个越人村寨名义上的归顺，但难以从根本上控制越人。或者说在整个胤朝期间——直至威武王嬴无翳当政之前——越人与华族的小规模战争都没有停止过。离国国君于是往往在战胜的情况下默许离军与人贩勾结，将战败寨子中的越人战俘们变卖至宛州。

   

离国统治者也在其他方面为征服越人作出努力，譬如极力地推行东陆华族的礼义教化。九原城的建立即是这一措施的一环。可以明确的是这确实在一些亲近华族的越人部落中收到了成效，华族的衣饰和语言开始在其中流行，随之而来的还有华族的礼教和风俗。村寨中的新生儿们拥有了华族名字，长辈则学习华族风俗，为他们指婚。在离国的主人看来华族教化无疑使野蛮的越人知礼、和顺，但对越人而言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华族礼教的推行打乱了越人原有的社会结构，女性的地位逐渐下降，女性长老的权威被削弱，少女的婚嫁不能自主。而那些仍保持越人传统的村寨往往也是对离国统治反抗最盛的村寨，他们的人口在连年的战争与人口贩卖中不断减少。

   

雷中平原越人的传统风俗是自由婚配，男人十四岁成年、女人十三岁出嫁，村寨中岁数相近的一群年青人会组成一个团体，暂时离开村寨前往他们自己划定的牧场，在那里共同放牧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无疑是他们短暂一生中最尽兴的时光，在放牧之外他们纵情歌舞饮酒，情至浓时则就地野合。往往他们回到村寨时便成双成对，甚至女子已经有孕。这时村寨中再为他们举办成婚的仪式。但华族的教化和人口贩卖的猖獗改变了这种传统，越人少年男女往往难以与心爱之人成婚。在这种情况下，越人的殉情现象变得格外普遍。需要注意的是越人的殉情传统不是由此开始的，他们的传统歌诗显示本民族此前的历史中一直有着殉情的传说，只是此时的逼迫使之普遍化了。殉情的越人们相信自己和情人能够在死后去往自由富饶的国度，在那里长生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志和游记都能佐证胤中期越人殉情的高发，甚至一寨中能同时出现十数对情人在短时间内接连殉情。

    

与外界认为的野蛮不同，越人的殉情是体面甚至充满仪式感的。当一对情人因不能成婚而决心殉情时，往往先祭拜天地和代表祖先的树木，选定殉情日期，再到市集购置盛装、首饰及食物，接着携带这些物品前往选定的地点。在雷中平原地区，情人选定的地方往往是风景优美而罕有人至的草甸，情人们在这里度过最后几天随心所欲的生活，不停地对唱诉说相思的歌曲，食用买来的糖果和肉干，时刻拥抱和交媾。当他们估算着时间到了选定的日子时，就穿上盛装赴死。因为殉情现象的普遍，一些地方的人甚至已经有所准备，当一对男女失踪约十天时，情人的父母们一般已有所感，就会带着儿女的遗物前去寻找他们的尸体并就地安葬。

  

殉情的方式各有不同，北邙山区和雷眼山区的越人倾向于选择跳崖，尤其是北邙山笔直的崖壁给情人们提供了极佳的条件，雁落崖更是其中之最。崖下的水中时常能找到缠绑并缀着大石的两具尸体。雷中平原的情人们则更多选择自缢或服毒。

    

值得注意的是，“威武王”嬴无翳成为离国公后，这一情况竟然有所缓解。嬴无翳本人是华越混血，更在后来的征伐之中获得了大部分越人寨子的支持，越人男子以跟随他四处征战为荣。嬴无翳的回报也相当丰厚，除去给予他们在九原建立“越人坊”的特权，更禁绝了一直以来对越人的人口贩卖。对嬴无翳而言，任何一个越人男子都是他珍贵的后备兵源，他不能允许有人随意地买卖他的战士。至于越人女子则是这些战士的亲人，没有亲人的牵系他将难以保证战士们的忠心。因此他同样禁止贩卖越人女子。这也是胤末宛州娼业和豪富府邸中越人妾婢突然减少的原因之一。同时在嬴无翳的默许下，越人的一些“野蛮传统”似乎有所复苏，譬如他对军中饮酒的限制就很随意，而越人的婚嫁恋爱也不及此前被华族教化影响时保守。尤其是跟随嬴无翳出征的越人男子，几乎是毫无疑问地获得了主宰自己婚姻的权力。而越女也往往不顾父母的反对对心中的英雄大胆示爱。

  

坊间也有传闻，说除去稳定军心之外，更是因为嬴无翳的母亲和女儿都是越人，所以他的私心使得他对越女格外保护。但这一说法从来没有当然也不可能得到证实。总体而言，越人的殉情状况从胤末至今有所缓解，但失去了嬴无翳这样的雄主，未来的情况仍不得而知。